庙门嘎吱一声,主动关闭。
酉时已到。
今日不再接收香客。
层云散开,血色月光照耀下,白天看着毫无异常的东君庙,却陡然变了模样。
牌匾锈蚀,歪斜欲落,镶边露出黄铜色。
隐约间,漆金的庙名似融化、剥落,露出狰狞的血色字迹。
石狮子被月光照到,石雕表面蠕动片刻,剥裂,露出坚实如冷铁的外壳,又很快复原。
“施主。”
庙祝是个老道士,颧骨深陷,须发皆白。
他身着葛巾法衣,着白袜,黑色布履,手执三清铃,像个幽魂荡来。
见衣绛雪走来,庙祝拄着杖,轻轻敲了敲地面。
“施主,如要在庙里过夜,请随我来。”
衣绛雪没被拦住。
他高兴地想:嗯!一定是我收敛鬼气,人也变得像。果然没有白努力。
庙祝引他向前,“人齐了,才会知道今夜的禁忌。”
禁忌?衣绛雪想了想,“什么禁忌?”
庙祝声音嘶哑:“百邪不犯的禁忌。”
衣绛雪扫了一眼庙祝枯瘦的脸颊,寻思:“咦,这个庙祝,看上去不太像人。”
他跟着庙祝往正殿走。
东君庙正殿里,一尊高大威严的彩绘神像,低眉垂目,神色悲悯,执剑而立,在红烛的光晕里俯瞰殿前。
两边墙壁上,绘着栩栩如生的壁画。
飞天舞阙,瑶池神仙。
煌煌曜曜,不可直视。
殿前有七枚蒲团,六个坐了人。
今夜风雪大,在等待庙祝公布禁忌前,他们围着炭火盆取暖,说些闲话。
“又有人来了,今夜是七个人?”
众人交谈声为之一停,“来了个什么样的香客……”
看见来人的姿容时,庙中寂静,唯余风雪声。
“……嘶。”良久,有人轻轻抽了口凉气。
竟然是一位容貌艳绝的美人。
衣绛雪随手收拢伞骨,轻轻拂衣,抖落一身料峭风雪。
香烛的光晕下,他指如竹节,腕似玉琢。
乌檀长发、苍白肤色与艳烈红衣,互相衬托,浓墨重彩。
单纯的、近乎不讲道理的美。
一位锦袍金带的公子哥轻摇折扇,面露惊艳。
他身旁仅带着一名哑仆,在山野招摇露富。
不知是不知死活,还是艺高人胆大。
他笑道:“相逢既是有缘,今夜同宿庙中,也算是生死之交,是天大的缘分。小生贺子游,可否请教美人芳名?”
“衣绛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