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雪停,今日又是风雪,茫茫遮掩前路。
衣绛雪站在门口,身形颀长,在漫天飞白中回望:“时辰快到了,你身上的煞开始活了。”
厉鬼的红衣是凶煞外化,怨气冲天。
即使是去参加白事,他也这样招摇地穿一身绛红。
他可以换款式,却换不掉红衣。
无论裴怀钧为他烧什么颜色的寒衣,到他身上,都会变成如血的绛红。
裴怀钧出门前,在苍青色衣袍外,又加了件素色罩衣。
他从先前买的丧葬用品中取出葛麻,系在手腕上,提好鬼油灯:“准备好了,走吧。”
茫茫大雪中,两人并肩而行,只有书生留下了脚印。
“雪里不干净,掺有香灰。前路看不清。”
衣绛雪一袭红衣,执着白雪红梅的鬼伞,挡住这不详的大雪。
他凝神道:“不要离开伞下,我来抵挡。”
裴怀钧手骨伸出袖摆,提着油灯照路。
他笑道:“小衣莫怕,看不清路,我来照亮。”
一人抵挡风雪,一人照亮前路。
看似随意的交谈,却如谶语。
意味深长。
前路灰白,久不放晴,似是进入了某种鬼蜮。
莫名传来诡异的丧铃声。
“铃铃铃——”
“幽冥月,黄泉路,奈何天。”
“死生大事何足惧,白骨荒草满道边。”
“铃铃铃——”
白幡涌动,是的,在涌动。
香灰大雪中,遮天蔽日的鬼幡下,涌动着无数透明的鬼魂,竟挤挤挨挨,塞满了乐忧道中。
红衣厉鬼执伞,停在雪中,向后一挡,将书生遮挡在身后。
衣绛雪的眼眸里,倒映出不存在于现实的场景。
“是鬼‘游丧’的队伍,正在从我们的身边过去。”
衣绛雪檀色长发垂落,勾勒出他格外冷酷的神情,“别说话,呆在伞下,他们就会认为你是鬼,看不见你。”
裴怀钧当然不会刻意作死,目光始终落在他的身上。
‘游丧’,是一种鲜为人知的幽冥信息。
没有记忆的小衣,什么时候能自然地说出口了?
似乎冥冥感知到红衣厉鬼的存在,“鬼游丧”的队伍虽然还在向前,却在即将接近衣绛雪时,“哗啦”一声分开。
绕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