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蜻游微微一愣。
似曾相识的对话,出现在脑海中。
她一时惴然,搞不清为什么他的态度陡转之下。
她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脑子却一片空白。
温胜寒没有给她过多思考的余地,那把微哑的声音继续说道:“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会很忙。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学习兼职都不宜过累,要学会劳逸结合。”
他的声线平静而冷淡,越说越没有波澜,严肃得像是一个嘱咐小辈的长辈,好像刚才一闪而过的暧昧只是她的错觉。
“以后……好好享受大学生活。如果有要事,再联系。”
明明是关怀的语气,却说得如同诀别一样。
顾蜻游的睫毛轻颤,放在腿上的双手慢慢蜷缩握成拳头,心底下涌起一阵难以言传的委屈感。
良久,她才艰涩地开口应声:“……好。”
早上七点半,周围的环境终于热闹起来,隔壁餐厅的服务员把自助餐厅的门打开,一股带着食物香气的暖意从中涌出,温暖了这个因为下雨而略带寒意的清晨。
等候在外的人陆陆续续地走进去,纷乱的脚步声中夹着喁喁笑语。
都说秋寒雨起,此时此刻,顾蜻游终于感受到了一丝迟来的寒意,像是冬天的预信。
再次响起的手机铃声拯救了她,她垂下眸子,伸手抓过桌面上的手机,借着接电话的由头下了高脚凳,往外走。
努力让自己离开的样子不显得那么狼狈。
她紧紧地咬着下唇,眼睛一片潮意。
留在原地的温胜寒静静地看着女孩儿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她走得很快,像是迫不及待地逃离渔网跳进海里的游鱼,自由得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约束。
许久,没有动静。
外面的雨不知不觉中停了,天色依然沉得厉害,乌云沉甸甸地压在天际,山上的雾气没有消散的迹象,天幕看起来都像低了几分。
光洁的大理石墙壁,倒映出模糊的人影,因为头上的吊灯微微晃动,幻变成一个讽刺的笑脸。
像是在嘲笑他的不够坦诚,动了不该动的欲念,又像是在质问他,惭不惭愧。
年长了那么多,对着被资助的女孩儿起了那种心思,惭不惭愧。
温胜寒唇边勾起一个自嘲的弧度。
此时此刻,他突然意识到,好像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尚。
占有和妒忌,是人类最原始的本能,从前说过的那些拒绝的话,像是一簇簇冷箭,重新射回了他的身上。
简直是昏了头,原本以为,他早就已经过了被欲念左右干扰的年纪。
他用力地闭了一下眼,冷静地自我提醒,这是不应该的。
无论是哪一样,都是不应该的。
*
短暂的十一假期结束,顾蜻游的生活表面上像是重新恢复了平静。
温胜寒那件浴袍,她最后还是没有扔掉,但是时隔几年,她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一腔孤勇的小女孩,做出明知对方不想见自己,仍提着衣服贸然送回去的事情。
上网查过,丝绸质地的衣物不能机洗,她只好亲自动手清理干净,挂在宿舍的阳台上晾干。
这件看起来高不可攀的男士浴衣引起了宿舍内部小小的围观,荆佳喜勾着顾蜻游的脖子,斜着眼看她:“从实招来。”
路秋捧着一杯刚冲好的热牛奶,也靠到了门边,啧啧称奇:“没想到最单纯的小蜻游突然间就开窍了啊。”
“就是不知道是谁……不是咱们学校的小男生吧?”招书彤捂着嘴笑,几乎不用问,顾蜻游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招书彤不喜欢还在读书的男生,她觉得那是一群还没进化完全的猴子,急色又莽撞,一点风度也没有。所以无论是她追的明星,还是喜欢的纸片人,都是成熟稳重型的。
顾蜻游有些无奈地推开荆佳喜的手臂,没好气道:“你们在想什么呢?”
“在想到底是哪个混蛋男人,竟然在我们的眼皮子下把咱家的小蜻游给祸害了。”
“如果我说,这是去游泳的时候出了意外,别人借给我蔽体的衣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