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瑷做了一场又一场的手术,那时候,辛瑷躺在手术台上,看着那些医生,会有一种他们是画皮鬼的错觉,这些画皮鬼对着他已经破烂不堪的皮,缝缝补补。
辛瑷到底年轻,连整容手术恢复起来也飞快,辛家又不差钱,傅西泽给他找的是海内外最顶尖的整容医生,花了三年,辛瑷的皮缝好了,比起颜值巅峰差了点意思,仔细观察依然可以看到术后疤痕,但他底子太好,哪怕不及巅峰也是美颜盛世。
那一年辛瑷已经二十四了。
在他二十四岁这一年,傅西泽跟他告了白。
辛瑷并不意外,傅西泽必然是很爱很爱他,才会陪在他这样又丑又疯的人身边,又试图把他从泥泞里拉出来。
可辛瑷早已经被多年的抑郁症、妄想症以及一场场手术折磨得千疮百孔,同龄人这个年级依然朝气蓬勃,辛瑷却死气沉沉,他是一潭荒凉的死水。
他拿什么去爱,他又病又疯又古怪又阴郁,他连谈恋爱最基本的稳定的情绪都没有。
他很平静地告知傅西泽:“我给不了你任何东西。”
傅西泽浅浅一笑:“子非鱼,焉知鱼之乐。辛瑷,能呆在你身边我就足够快乐。”
于是,两人开始谈。
可即便谈恋爱也不太顺。
辛瑷哪怕调整好了容貌,也从不出门,他无法和傅西泽像是正常情侣那样约会、看电影、逛展览、旅游……
辛瑷左边脸颊、胳膊、胸口被火烧过,又做过很多次手术,哪怕没有任何伤口,但是碰起来他总觉得又敏感又疼,辛瑷不太喜欢别人碰,不舒服。
辛瑷性|欲非常淡,做起来兴致缺缺。
傅西泽在家里陪他看电影看纪录片,又让家里厨师给两人做大餐,他还会调酒。
傅西泽亲密只亲半边。
傅西泽做|爱订好计划一周一次。
磕磕绊绊的,两人感情竟也慢慢稳定了下来。
辛瑷一点一点好了起来,不久之前,他答应了傅西泽,把画送去参赛,如果得奖了就一起出门吃饭庆祝。
那时候,辛瑷想,他可以重新开始,试着当一个正常人,好好生活,好好恋爱。
他甚至可以和傅西泽一起养猫,辛瑷在二楼画室画画的时候,不止一次见到傅西泽喂猫,那几只跑到别墅院子里的流浪猫已经被傅西泽喂熟了,从以前摸一把就挠到现在只要看到傅西泽就熟练地躺好任由傅西泽撸。
那场大火以后,辛瑷头一回开始向往未来。
然后,他人格分裂了。
辛瑷听到自己梦碎的声音。
第2章
辛瑷的人格分裂,其实有迹可循。
被肉|体和精神上的痛苦折磨的时候,在妄想里分不清虚幻还是现实的时候,辛瑷不止一次设想过,要是没有那场火就好了,没有那场大火,他大约能活得骄傲又恣意。
这样强烈的偏执,分裂出另一个人格最正常不过。
但真的人格分裂了,辛瑷又无法承受。
他战胜了抑郁和妄想,又该如何去战胜人格分裂。
他已经不是二十出头的辛瑷了,他是年近三十的辛瑷。
二十出头的辛瑷,很年轻,哪怕被病痛折磨,依然有着去对抗去挣扎的勇气。
年近三十的辛瑷,只剩下被生活磨砺出的疲惫和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