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怀鹤将怀中原本藏着的另一条粉色手帕,也就是容钰之前在雅间里因为粗心大意丢失的那一张取出来,转身进了卧房,藏进床头的木匣里,和容钰之前送过来的帖子一同珍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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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看似很大,但实际上又很小,昨日王老夫人六十大寿的寿宴上发生的事,不过一个晚上就已经传遍了京城权贵们家中,就连公主府中的下人们都谈论的津津有味。
虽然陈贵妃和永宁公主连同王家已经提前做了准备,封锁消息,不许乱传,但当日那么多在场的宾客,又怎么可能堵上所有人的嘴,他们也得罪不起。
因着昨日被许怀鹤送来的画卷扰乱了心神,在床榻上一闭眼便是许怀鹤吻她的画面,一会儿又是她和许怀鹤双手交握的场景,容钰脸热身也热,直到后半夜才睡着,今早也起的晚了些。
她用过早膳,用清茶漱了口,刚想让青竹去拿话本,就看到春桃掀了帘子进来,脸上带着几分惊惧,对她行了礼,犹豫着要不要说出自己得知的消息。
容钰抱着雪团,葱白一样的手指掂起一块酥点,喂雪团吃了,随口问春桃:“怎么了?”
“殿下,”春桃双手紧紧握着,“王家小姐,她昨日得罪了永宁公主,王大人要将她送回豫州,就在今早,王家小姐的马车出京时坠崖了,人当场就没了。”
容钰的手指轻轻一颤,手里的酥点顺着指尖滚下了桌案,惊得怔住,脸上的神色有一瞬间的空白。
喂到嘴边的吃食掉了,雪团不满地喵了一声,从容钰的膝盖上轻巧地跳下去追,容钰怀里一空,她眨了眨眼睛,勉强回神,还是觉得不安极了,活生生的一个人,昨日还在她眼前,今日说没就没了!
容钰攥着手里的帕子,问春桃:“马车好端端的,怎么会坠崖呢?周围的侍卫也没拦住么?”
春桃细细说着自己打听到的消息:“据说是山崖上雪水融化,巨石松动,滚了下来,砸伤了侍卫,又惊扰了马匹,马车一时失控,朝着山崖下坠去,那些侍卫身上有伤,多数人连爬都爬不起来,所以没人拦得住马车。”
青竹在旁边静默地听着,总觉得这件事像是国师大人的手笔,但又不完全像,若是国师大人出手,那王雪莹应当是悄无声息地被毒死才对,不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容钰饮了口热茶,才觉得身子暖和了些,但手心还是凉的,又听春桃继续道:“奴婢还打听到,因着王老夫人刚过六十大寿,王小姐隔日就去世了,许多人都觉得晦气,王家或许也是这么觉着,就没有给王小姐停灵办丧,只让人带着棺材,悄悄继续赶回豫州再下葬。”
这身后事未免也太凄凉冷清了一些,真是可怜,容钰的心揪着,心道自己的重生带来的变化太多,王雪莹还没嫁给忠永侯府的世子,竟这么早就去世了!
似有一道灵光在脑海里闪过,容钰抖了抖睫毛,忽而开口低声问春桃和青竹:“你们说,这事会不会有蹊跷?是不是永宁……”
她并非刻意抹黑永宁,将永宁想的那般坏,但陈贵妃和永宁的确又不是什么好人,且王雪莹前日才惹了永宁,今日人就没了,这未免也太巧了。
春桃立刻赞同:“是呢,殿下聪慧,奴婢刚听说这事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一定是永宁公主恶毒作乱,要了王小姐性命。”
青竹犹豫了一下:“奴婢也觉得或许是永宁公主的手笔,但此事和殿下无甚关系,殿下若想查,又该派谁去呢?”
是啊,容钰愣了一下,这事不能和其他人说,她手头上一点证据也没有,光凭猜测也不能断定是永宁做了这样的恶事,更不能向父皇说……
有一个人的名字在她脑海中浮现,容钰咬了咬下唇,对着青竹道:“上回你去刑部员外郎闻锐达家中送八宝粥,可还记得路?你如今再去一次,和他说,我有事和他商量,我在临河的酒楼等他。”
青竹领命出去了,她先去了一趟闻锐达的家中,但闻锐达今日当值,去了刑部,家中无人,她便先让小丫鬟回去传话,自己等在闻锐达回家的必经路上。
等小丫鬟转身回公主府报信,青竹往四周瞧了瞧,确定无人注意,这才走进了旁边的一家米铺,对着掌柜低声道:“我要一斗白米,不掺沙,不掺黑,要新米,不要三年前的陈米。”
掌柜眯了眯眼睛:“姑娘要这样的好米,还请随我去后面的米库。”
进了小门,掌柜上了两道锁,这才转身看着青竹,询问青竹:“有什么消息要传递给国师大人?”
青竹不敢耽搁,快速将昭华公主殿下打算找闻锐达的事说了出来,讲清了前因后果,在掌柜的指引下从米铺子的后门悄声离开,又回了街边。
公主府里,容钰听完报信的小丫鬟的话,抿了抿唇,不管闻锐达答不答应,她已经先让人去临河的酒楼订雅间了,免得去迟了,没了上好的位置。
阴差阳错,另一边,尽管线人的动作再快,等许怀鹤收到消息,让人去临河的酒楼包下全部的雅间,也还是慢了一步,让容钰派来的人定到了雅间。
看来日后得想办法把这座酒楼盘下来,变成自己的才能安心,许怀鹤捏了捏指节,面色阴晴不定,让人定了旁边的雅间。
他不想给任何其他人接近昭华公主殿下的机会,又特别那人是对他有所怀疑,同样觊觎昭华公主殿下的闻锐达,更要小心提防。
许怀鹤按住剑柄,缓慢地一寸一寸抽出长剑,寒光乍现,眼中聚着一团浓墨一样散不开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