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让他感到无奈。
这种无奈,更是一种对命运的妥协。
这种无奈在李医生身上尤其明显。
而顿悟的同时,又感到刺痛。李医生话语间或许没有指责他傲慢,但小春的人生已经沦落至此,她的思维,她的能力,早就被恶劣的环境深深影响。他劝说小春去内城区时,无意间流露出自己都不知道的傲慢,小春一定把他当历史书上说“何不食肉糜”的笨蛋了吧。
“我可以为你们做点什么吗?”温绒忍不住问。
“把两万块结清。”
“……”
“……”
幽暗的灯光落在温绒脸上,留下一道模糊的影子。
难以聚焦的眸子,首次聚起光点,像是灯泡倒映在水光里。
时野忍不住抬手摁在他肩膀上,拍一拍,沉默地安抚,又给李医生说:“你的转账器给我。”
李医生从抽屉里拿出转账器,递给时野,“多给我五千,因为我特地借了三轮车,等会儿断电后,你们可以骑着去福利院。”
时野动作一顿,李医生好像明白他的想法,又说:“镇长还在抓你们,你们在这边呆太久对我跟小春也不好。”
“那两个人……”
“交给我吧,作为方圆百里唯一的专业医生,还是有权利弄死两个人的。”
夜里寂静得只剩虫叫,三轮车车头挂着手电筒,灯光微弱,在黑暗中缓慢前行。
这里没有地图,全靠李医生口述的路线走,两人好几次都走错了地方,又绕回来。
车轱辘碾到石子,温绒猝不及防往前一倒。
水抹在脸上,他惊疑地往天,“下雨了?”
“下了吗?”时野也问。
温绒后知后觉,伸手摸到时野背上,果然仍是沾了满手的汗。
“时野,休息一下。”
时野紧张问:“怎么了,你伤口疼吗?”
你太累了。
温绒低下头,抵在时野背上,竭力压制住上涌的泪意,“我应该直接叫你回学校的。”
三轮车骤然一停。
时野在黑暗中摸索半天,摸到温绒的下巴,捧起来,“你哭了?”
温绒吸鼻子,还说不出话,嘴巴先被啃了一口,唇上留下两道齿印。
一瞬间,接连两天遇见的危险、疼痛、无奈,都在唇齿间化开。像吃了一颗糖,促进身体合成多巴胺,暂时抚慰压抑的心情。
只是这是短暂的。
时野错开唇,用眉心抵着他的鼻尖,抱歉道,“对不起,明明知道现在不是时候,我还……”
温绒主动吻他,湿热的气息含着声音,抵入唇齿,“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适合。”
时野回应他,汗全部粘在他衣服上,湿哒哒地蹭过皮肤,摩擦的细微响动,像弗罗里曼学院的晨钟,鸽子纷飞,悠闲、轻松的阳光,落在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