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停车场时,那个男生问祁纫夏,能否加她的联系方式。
“今天麻烦你了,”他余光里窥着祁纫夏身后汽车的车标,黄底黑马,眼眸闪烁,“我想把租球杆的钱还给你。”
祁纫夏却说:“不必,就当我请你的。萍水相逢的缘分,不用计较那么多。”
都是成年人,话说到这个份上,其实已经够了。
男生没再多说什么,和祁纫夏道过谢,便转身往另一个出口的方向离去,背影很坦然。
只剩下祁纫夏和谈铮。
祁纫夏正要解锁车子,忽听见谈铮对她说道:“我听别人说,你回黎川这么久,还在住酒店。”
拉车门的动作一顿。
“是啊。”
不知是不是巧合,两人的车恰好相邻而停,祁纫夏回头望过去,看见谈铮站在他的车前,始终没有要挪步的意思。
谈铮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眉头轻蹙,“这样不太安全。说到底,酒店是公共场合,来来往往的,什么人都有。不如买一套房子自己住,会更安心。”
祁纫夏转头盯着他,“和你有关系?”
谈铮往前走了半步,“我不是开玩笑。你仔细想想,连我都能知道你现在住哪儿,其他的知情人还会少数吗?住址对外暴露,绝对不是好事,尤其是现在的你。”
他的好心和责任感来得不合时宜,祁纫夏难免多看了他几眼,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找出任何一丝别有用心的痕迹。
可那张脸上偏偏全无破绽。
“知道了,我会考虑的。”
她淡漠地给了一句回应。
*
谈铮的话,很快被祁纫夏忘在了脑后,因为就在当天下午,她去拜访了一位故人——赵瑞仪。
其实也说不上拜访,因为赵瑞仪的病情特殊,探视的规定严格,像祁纫夏这样一时兴起而来的,往往不被允许进入病房,只能站在廊外,隔着门上的玻璃看几眼。
不过这也够了。
她和赵瑞仪,本就是水火不容的关系,即便对方现在的状态糟糕到了极点,祁纫夏也很难提起丝毫同情心。
能不幸灾乐祸,已经是她毕生修养的极致体现了。
“她在做什么?”祁纫夏问护士。
视线里,头发凌乱的女人缩在墙角,手指不停地在墙面上划来划去,时不时发出两声森然的笑,十分瘆人。
护士说:“她在写她去世儿子的名字。”
祁纫夏半信半疑,顺着她指尖在白墙上游走的线路望去,隐隐能看出,是个“辰”字。
“她这样多久了?”祁纫夏第一次来这里,对于赵瑞仪的状况全无所知。
“一直都这样。”
“祁建洲……就是她丈夫,多久来一次?”
护士迟疑了几秒,“祁先生上次来,好像还是半年前。”
祁纫夏默然点头。
不知为什么,屋子里的赵瑞仪忽然闹腾了起来。
“祁纫夏,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她用力拍打着墙壁,嘴里高声咒骂,目眦欲裂,指甲在墙上挠出一道道鲜红的血痕,“把我的越越和辰辰还给我,还给我!”
叫声愈发凄厉,回响在空寂的走廊上,犹如鬼哭。